31. 脱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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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虽然现在仍然觉得不太舒服。”飞廉一纵身，跃上了那张石桌，他不太习惯仰头看人，还是这个高度比较合适。他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看向石桌边上站着的敖由，像是在跟他说话，又像是在自言自语，“已经很久没有灵力如此充沛的感觉了。”

敖由没有想到飞廉会以真身示人，他微微垂首，没有贸然接话，但态度依然十分恭敬。

“他许了你什么好处？”飞廉在石桌上伸展了一下两只后腿，这些新的灵力尚且没有和他的身体完全融合，痛疼仍在持续着。

这句话显然是在问敖由，他轻咳了一声，回答：“这个天地从混沌中诞生至今，已有十几万年了，往后的十几甚至几十万年，也会一直这样运行下去。我们只是觉得，这样有些太无趣了。”

飞廉轻嗤了一声。

说的什么鬼话，他听不懂，也无所谓。他只知道，眼前这个什么河神，他看着十分不爽。

“很久没杀人了。”冷不丁的，飞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。

敖由却突然感觉到了杀意，就在距离他只有咫尺的地方——就是身边这只天狗。

他要杀他？

“你的君上说了，让我随便。”

话音落下，飞廉的身形突然暴涨起来，他一脚踩碎了那张石桌，碎裂的石块四散飞去。云倾一把抱起儿子，消失在了幻境之中。

敖由猛地向后退去，显然，他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。

“用东海龙王的儿子试我给你的灵力，会不会太奢侈了？”飞廉一脚踩下来的时候，脑中又出现了那个声音。

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，根本没有理会。

“也罢，不过是少一个听话的仆从而已，这样的奴才还有很多，随你高兴吧。”说完，彻底消失了。

飞廉巨大的身形落下来，一只左脚精准地踩在了敖由的前胸。敖由觉得自己仿若被巨石压顶。

到了此时，他终于明白了，君上似乎把他的命给了这只天狗。

敖由觉得一阵怒火从天狗踩踏处涌了上来——为了喂养那只浑沌，他辛辛苦苦筹谋了几百年，一朝用完，竟然就这样被弃若敝履？

***

鱼缸再次碎裂，十八只小乌龟横七竖八地落在了地上。和飞廉那一次完全不同，鱼缸被红鳞砸碎之后，四周没有陷落，这说明幻境没有发生变化。

但是……涂玉掐指算了算，不，变了，时间变了，现在已经是辰时了。

红鳞看着满地的乌龟，昏昏沉沉的脑子好像逐渐变得清晰起来，她记起了自己嫁入河神仙袛的目的，那个叫做魏信的男人的祈愿。

“发生了什么？”红鳞问道。

“你的执念破了。”涂玉拉住红鳞，推开门，从二楼往外看去，她们虽然仍然还在这个幻境中，但是只要时间变了，肯定就有什么变化了，“我们去找出口。”

涂玉拉着红鳞下楼，出了小楼，她现在最担心的是飞廉，不知道他被弄到哪里去了，为什么会将他们分开。

涂玉一脚榻上游廊，就发现了不对，是脚步声正在传来。

“飞廉？”涂玉往前快走了几步。

不对，脚步声还伴随着环佩叮当的声音，十分熟悉，果然，下一刻，一身喜服的女人出现在了转角——是那个迷路的新娘，竟然也出现在了这个幻阵之中。

涂玉觉得背后有熟悉的气息，她下意识往后殿的方向看去。是剑意，红鳞也感觉到了，她的剑立刻出鞘，做出了防备的姿势。涂玉却按住了她的手，“好像没有恶意。”

这剑意涂玉还是熟悉的，正是来自那位剑修新娘，她挨过她一剑，痛疼到现在还没消失。涂玉转身往后看去，正是哪位红衣的剑修新娘，她朝她们走来，长剑依然在她手中，但此时此刻，却并没有杀意。

怀抱着婴儿的新娘也从婚房中跌跌撞撞地出来，朝着这边走来，她的脸色依然苍白，但是眼神却不再浑浊。

骷髅新娘、女巫新娘以及各种各样的新娘从前殿、后殿向着这座小楼聚集，她们每个人脸上一开始都是一片迷惘，可随着越来越多的新娘出现，她们的眼神逐渐都变了，从疑惑不解，到若有所思，直到变成了被欺骗愚弄之后的愤怒。

这些可怜的女子，她们被所谓的爱情哄骗，自以为嫁给了良人，却不知道，这场婚姻本就是一个骗局，等待她们的，只是一座座囚笼。她们被关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，沉湎在一个个噩梦中苦苦挣扎，不得解脱。

终于，现在噩梦结束了。

涂玉只觉得眼前一切恍然间变了，她要去抓红鳞的手，却没来得及。

她再次回到了那个小院，坐在了梨树下的石凳上，她的对面，正是这个幻阵的阵主——云倾。

“给你讲个故事。”云倾一双眉目微微一抬，看向对面的涂玉。

涂玉看了看四周，觉得这个小院幻境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，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。

“不用找了，他没事。”云倾笑着说道。

涂玉看四周这一眼，被对方误会是在找飞廉了，不过意外得到了飞廉没事，她倒也放心了几分。

“什么故事？”涂玉问她。

“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一次我的故事吗？”云倾歪着头，一缕青丝垂落下来，从涂玉这个角度看过去，真是极美的一张脸。

“说过你和敖由打赌的事。”涂玉还记得，那个幼稚的打赌游戏。

“你说没有设定期限的话，算是我赢了，因为他早就变心了。”云倾突然笑了，“但事实是，是我输了，他变了心，而我，却是从来没有动过心。爱这种东西，本来就很无聊。我活了上万年，从来不知道情是何物，又怎么会突然生出爱情来？”

“你是不是很好奇那为什么我会呆在这个幻阵里……”她低头想了想，选了一个词来形容：“为虎作伥？”